12.20.2005

彩虹

正在與程式的 bug 奮鬥時,突然有同事大呼「彩虹!」
往窗外一看,一個半圓形的彩虹劃過台北 101,橫跨天空
幾分鐘後就消失了。

很美

也很短暫
就像愛情

12.10.2005

來自印度的消息

這一篇本來早就該寫完了,只是最近實在太忙了…
這篇網誌也是我印度遊記的最後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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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生活就像印度的食物,雖然咖哩的口味多樣,但終究還是咖哩,吃久了還是會膩,而且不小心還會拉肚子。只是現實生活中,比拉肚子要糟多了。不過這個禮拜發生的一件趣事,也是來自印度,害我程式寫到一半還笑了出來,因為那時候收到的 msn 訊息實在太好笑了。

話說友人 B 跟友人 C 去印度也一個月了,還會再待上兩個月。友人 C 是個美食主義者,去印度之前找了不少資料,滿心期待,想要到時候好好地大快朵頤一番。我當時就潑她冷水:「在印度時我最想念的就是臺灣的食物,連做夢都會夢到夜市快炒。」她似乎不以為意,畢竟我對美食的鑑賞力並不如她。結果她從喀什米爾回來後,到了德里,也跟我訴說著夢之臺灣食物 而且德里因為爆炸案正風聲鶴唳,所謂的內外煎熬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在她去印度之前,我託他幫我找個人,叫 Ajay,然後帶幾張照片給他。Ajay 是個十二歲的小男孩,住在印度的 Mandawa, Rajasthan。我去 Mandawa 也是剛逃離 Jaipur 的土匪威脅後的臨時起意。Mandawa 是個沙漠中的小鎮,賣公車票的人聽不懂英文,不過聽到我說 Mandawa,就指了一臺破公車給我。我選了駕駛座旁的位子,接著乘客陸續上車,最後連車頂都座滿了人。(你沒看錯,就是車頂) 接著公車就往沙漠裡開進去,車掌陸續收錢,這時車掌跟我多收了錢,我旁邊的落腮男還提醒一下車掌。

這條沙漠中的路很窄,但是景致相當不錯,沿路偶爾有幾戶人家。半途中落腮男跟我說他要下車了,因為他家就在這邊。但是我放眼望去,沒看到什麼房子,只有黃沙滾滾,大概他待會還得靠駱駝來接駁吧。

我到了 Mandawa,那裡就像是沙漠裡的綠洲一般,有旅館,有市集,有彩繪的大宅,接著我就遇到 Ajay 了。他說要當我的 guide,令我訝異的是他的英文講得還不錯,腔調也不像一般印度腔難懂。如果是旺季的話,這裡的遊客還不少,不過因為我是淡季去的,所以沒看到什麼遊客。Mandawa 不大,一下子就晃完了。後來我就去他家玩,他的兄弟姊妹還真不少,而且個個都喜歡照相。他爸在當地開一間小藝品店,我想 Ajay 的英文應該就是他教的吧。他的英文不錯,所以我們可以聊很多東西,像種姓制度、回教徒跟印度教徒的相處問題、水源問題、經濟問題。他比較少遇過臺灣去的人,所以對臺灣的情況也蠻有興趣的。

晚上我就留在他們家吃飯,女主人弄了很久的晚餐,算是印度咖哩中相當不錯的一餐。晚上星空燦爛,整個 Mandawa 都安靜了下來。

我回臺灣後寄了些照片給他們,但是一直不確定他們有沒有收到,回宜蘭i 收到 Ajay 從印度寄來的信,才確定他們有收到照片。印度雖然大,友人 C 還是找到了 Ajay 一家人。結果前幾天接到一通電話,是 Ajay 他爸打來的,似乎有些事要跟我講,跟我說了電話號碼,要我打個電話過去。可惜電話品質太差,我沒聽清楚電話號碼。

後來在 msn 上遇到友人 C,她才告訴我為什麼他爸要打電話給我。

A:「他是個很好的人,結婚了嗎?」(這句不是我加的 :p)
C:「可是他大概不想結婚吧。」(僅供參考)
A:「(驚)我要打個電話給他,跟他說結婚的好處。」(所以我就接到電話了)
A:「你有意願嗎,我倒是可以湊合你們兩個」
C:「......」(顯然沒意願 :p)
C:「他以前有交過女朋友,也是分手。」
A:「(大驚)我知道很多國家的人會交男女朋友,然後分手,但是他是個很正直、很棒 blahblah 的人,應該不會這樣呀....」(orz 他哪來這種印象的..)

還好我電話號碼沒聽清楚,不然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哈。而且回臺灣後,我聽印度腔英文的能力就大為退化了。

11.21.2005

Agra-Kota-Jaipur

這次的印度之行,其實打從一開始我就對所謂的「景點」沒有太大興趣,如果順路或真的很有可看性的話,那到此一遊無妨。但是如果說整個旅程都要由一連串的景點串點而成的話,那也就太無趣了。基本上景點就代表著有一堆的觀光客,置身於一堆的觀光客之中,其實也就隔絕了自己跟當地居民的接觸機會。不過在這個年代,大城市之間的性格愈來愈類似,裡頭的居民基本上也是大同小異:努力地賺錢,追求現代化的生活,以晉身或強化自己身為布爾喬亞的階級為滿足。很無奈,但我也正身處於這個漩渦難以自拔。

但好像有點什麼美好的東西正在慢慢消失,正如曾經走過阿拉伯半島「空白之地」,「最後的探險家」 Wilfred Thesiger 晚年重遊舊地的感慨一樣,他稱之為美夢的幻滅。雖然是幻滅了,但是殘骸還是存在的,那就是位在 Agra 的 Taj Mahal,整個建築都是用白色大理石打造,充滿幾何的美感與視覺的協調性,也難怪這裡會遊人如織。不過我一點也不想停留過夜,晚上我就搭火車前往 Kota 了。不過這列火車有點誇張,上車時我是被一群人擠上車的,明明我買的是 sleeper,不過我根本沒辦法移動去找床位,還好有個印度人讓我坐到他的位子,順便跟他聊了起來,後來車廂裡的人退散了,我才找到我的床位。原來剛剛那群人是來搶沒被登記的床位,沒搶到自然就散了。這車廂的床位其實就是比較長的椅子,我的在第二層,離頭頂不遠處就有架像螺旋漿呼呼價響的風扇,不過我早就準備好耳塞(嘿嘿),除了會車時魔音傳腦的汽笛聲外,已經沒有聲音能干擾到我......所以第二天早上到 Kota 時我是被搖醒的,因為附近的幾個印度人都知道我要到 Kota,怎麼我還不起床?還好沒坐過頭,要不然就糗了。

基本上離開 Agra 之後,外國人就很少見了,更別說是臺灣人(我只在機場看到過)。後來在一個叫 Bundi 的小鎮遇見一對比利時來的夫婦,他們正要去 Pushkar,也推薦我去 Pushkar,不過我想先到 Jaipur 再說。Bundi 是個居民和善的小鎮,但在這樣的地方居然還有個規模龐大的王宮城堡,就位在邊緣的一個山丘上,大概有五六層樓高,俯視著 Bundi。雖然已經有幾百年的歷史,但是建築、壁畫、鏡子、樑柱等等都還保存地相當完好。令我驚訝的是,這個古蹟並沒有什麼管理,所以我可以隨處閒晃,而且整個城堡只有我一個人(?!),相當安靜,如果有幽靈的話,它也一定不怕會被打擾。

本來想從 Bundi 直接坐公車到 Jaipur,但當天剛好沒發車。於是我想問問看火車有沒有班次,但是問了好幾個人都不知道火車站在哪裡,真是奇怪,後來終於有個 autorickshaw 司機知道,然後載我去。原來車站還真的是離鎮中心有點距離,而且呈現冷清半荒廢的狀態,當然,也沒有班次到 Jaipur。最後只好再坐一個多小時的車到 Kota 搭火車。

Jaipur 是個大城,本來剛下火車時我還在想去參加個 city tour 之類的逛逛就好,但是去吃早餐時馬上被一個司機搭訕。他跟他的一個朋友年紀都跟我差不多,感覺上比較不會世故會騙人的樣子,所以後來我就被說服搭他們的車去逛。剛開始相處得還不錯,跟他們學學印度話,也順便了解他們的生活狀況等等。他們問我接下來的行程,我說大概會去 Pushkar 吧。但他們說 Pushkar 沒節慶的時候很無聊,不如去 Shekhawati 地區。如果跟他們去,費用在 2500 Rs 以內。聽起來好像可行,我就說我考慮看看再決定。

因為中午很熱,所以就先回旅館休息。不過那位司機卻不見了,他朋友說他的車壞了,去修車。不過這一修就修了很久,他朋友說因為到 Shekhawati 的路況不好,所以車子要弄好一點。但是在我走路去換美金的時候,卻剛好看到司機載著兩個外國女生而過。

這時我對他們兩個的誠信已經稍有懷疑,後來跟司機的朋友出去時,他帶我去一個賣珠寶的地方,說可以賺大錢。因為他們的珠寶不能直接出口,所以希望我幫他們把珠寶帶出國,然後會把錢匯給我。當然,我得先付一筆錢。事實上這是個詐騙的手法,在 Lonely Planet 上就已經有警告過了。這時更加深的是我對他們的不信任感,要跟他們去 Shekhawati 三天實在太危險了,所以到了晚上,我就告訴他們說我決定不去 Shekhawati。

沒想到他們聽到了以後相當不滿,於是我們就決定坐下來好好「談談」。我先讓他們知道我「真的」不去了,他們一直問我到底要去哪裡,於是我就說下一個目的地是 Pushkar。接著他們改為能敲多少就敲多少,就說會去修車都是因為準備要去 Shekhawati,現在我不去,要付給他們修車費 1000 Rs(大約七百多台幣)。我就說其實車子沒壞吧,而且要我付修車費沒道理。接著他們就他們大概是看到一隻肥羊要溜掉了相當地不爽,那場面差不多就是一言不合快要打起來了。但是情勢還是對我不利,畢竟我人生地不熟,而且他們知道我孤身在此。最後我給了司機 200 Rs,他就先離開了。他一走他朋友就對我說,其實那個司機以前是個殺人犯,你把他惹毛了,本來我們剛才在商量要不要把你幹掉然後把你的錢搶過來,但還好我一直勸他不要這麼做。

這種話一聽到當然是心裡先涼了半截,因為他們剛才彼此之間的確是互相用印度話講了很多我聽不懂的內容。但是司機的朋友接著又說,看在我幫了你這麼多的份上,你應該給我一點東西吧,紀念品或錢都好。啥?居然來這套......紀念我被勒索嗎?那時我真想一拳揮過去,但是我這時已經心力交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於是又給了他 100 Rs 打發走他。

不過那個晚上睡得很不安穩,除了房間裡蚊子一堆以外,我腦子裡還不斷在想他們會不會半夜破門而入,還是我其實應該去找警察?但警察又不一定可靠...隔天天一亮我就離開了旅館去搭公車,我對 Jaipur 的最後印象就是我問路時好心載我去公車站的一個年青人。在印度,永遠要對跟你有利益相關的人保持高度的戒心,但是一般民眾卻又善良得讓人懷念。

我的下一個目的地,就是 Shekhawati 了,要不然,可能正有人在 Pushkar 等著我呢。

11.20.2005

游泳

這兩天公司在金山的天籟溫泉會館舉辦活動,不過因為我們 team 的進度很趕,所以第一天晚上就先行下山。可惜空有不錯的溫泉設施卻沒辦法享受,星期六還得到公司加班。下班後突然有一股衝動想游泳,就選了一個離家裡最近,但從來沒進去過的室內溫水游泳池去游泳(兩百五,不便宜)。

從大學後我就很少游泳了,只有零星地在台大游泳池游過幾次。這幾年更是幾乎沒在碰水,都是比較常做「陸地」上的運動。偶爾會想念起宜蘭的游泳池,特別是國中的時候,暑假常常就是跟同學去游泳池玩樂。宜蘭有幾個游泳池水溫超冷,像龍泉、龍潭、龍目井、松樹門這幾個都是會讓人在大熱天冷得發抖的游池。我國中住羅東的時候,家裡離運動公園很近,也常去運動公園游,我記得那時候門票相當便宜,二十塊不到吧,而且水溫比較不冷,剛換水那一兩天水質也是相當不錯。我就是在運動公園跟著同學學會游泳的。

不過我最先學會的是蛙式,但到現在捷泳一直游不順,當然也游不遠。既然這麼多年沒游泳了,當然是先從蛙式開始。下水之前我在想會是手、腳跟心臟那一部分會先無力,結果出乎意料的,腳先開始覺得痠,接著腹部開始覺得痛--大概是肚子裡的東西還沒消化。心臟的話,感覺不若跑步負擔那麼重;其實雙腿也是,跑步對膝蓋的負擔實在不小;只是跑步不太用得到手的力量罷了。

今天大約花了三十五分鐘游了一千公尺,找個比較便宜的泳池來練練,看能不能進步到三十分鐘甚至二十五分鐘。只是游泳跟慢跑一樣,也是種寂寞的運動,甚至連風景都沒得欣賞。泳裝美女?其實游泳的時候眼睛沒空去注意啦......。頂多心裡可以想一些事情,不過有一種舒暢的感覺,像一條魚的感覺,其實還蠻不錯的。(謎之聲:其實是像一隻青蛙吧)

11.16.2005

Around Manali

從 Shimla 到 Manali 是一段難熬的十小時夜車。對 Shimla 這個海拔兩千兩百米散落在許多山頭的北方大鎮來說,Shimla 的公車站可以說是「藏」在一個毫不起眼的叉路口,離市區大約五公里的地方。基本上這五公里的路上我問路的關鍵字只有兩個:「Manali」、「bus」,還有熱心的印度小孩帶我走出迷宮般的聚落。我預留了一些問路的時間,不過還是提早在不到六點就到了,而往 Manali 的公車晚上八點才會出發。這個叉路口有幾個小販,一攤賣飲料、零食;一攤賣類似大亨堡的食物,照例有著濃烈的咖哩味,我買了一個,卻讓我整晚肚子翻滾個不停;有一攤是兩個小孩在煮奶茶和雞蛋在賣;還有一攤是個少年在賣蔬果,我跟他買了幾顆橘子吃,一路上的交易經驗讓我養成了殺價的習慣,他搖了搖頭,卻剖了半條黃瓜,塗上檸檬汁和辣椒粉送我吃,頓時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十足小氣多疑的觀光客。

晚上八點包覆在油氣味之中的公車終於要開了,人們也開始將他們的氣味攪拌進去,公車開始吃力地爬坡,轉彎,駛過坑洞,沿路上陸續有人上車下車,只是城鎮的燈光愈來愈遙遠,只剩下遠處搖曳的燈光。直到後來,沒有人上下車了,我似乎是目的地最遠的那一個。

我一直難以入睡,因為那就像要你在洗衣機中睡覺般地困難--不只是不斷地翻滾,還有雜陳的味道。凌晨時,車子停在某個小店前歇息,有個印度人一下車就猛吐,看來他們也不是習以為常。我蹲在地上等待元氣恢復,有個人(後來一聊才知道他是個英文老師)推薦我喝杯檸檬汁來治暈車(難怪那麼多乘客跑去買),不過那個大亨堡也讓我腸胃不太舒服,他又拿了顆暈車藥(應該是吧...)給我,似乎有點用,至少最強烈的感覺是覺得冷。如果你還記得的話,我在臺灣時的計劃是想到極北邊的 Leh 跟喀什米爾,可惜公路要到五月積雪排除後才能通。所以後來改成去西邊的 Rajastan,盡被沙漠覆蓋的一個省分,也是印度伊斯蘭教色彩最濃厚的地方。好處是行李輕便,只需要涼鞋短袖;壞處是四十度的高溫讓人快被蒸發。

於是一個禮拜後我開始往北邊移動,在 Shimla 時已經感受到涼意,在車上到了晚上,只要車門一開更是覺得寒意逼人。車子在清晨五點多時終於到了 Manali,一下車我就抖個不停,因為實在是太冷了!此時天色未明,但卻已經有小販在煮奶茶賣早餐,連喝了兩杯茶之後,總算不再發抖。接下來去那裡好呢?先找個旅館待著,還是去想去的地方?一看地圖上有個叫 Vashist 的地方有溫泉,那當然是先去Vashist 啦。

Vashist 是在喜馬拉雅山腳下的一個小村,一個我從來沒有想過會到達的地方。

Vashist 離 Manali 只有幾公里遠,走到半路的時候,天色漸漸微明,一望遠處的山頭,盡是白雪皚皚,如糖霜般裏住山林。不過說遠處其實也離得不遠,Vashist 就只在山腳下而已。Vashist 有一個印度教的小廟,溫泉的浴池就在裡面,廟外也有浴池,不過泡溫泉時還一直被盯著看蠻怪的,我還是跑進廟裡泡,池子大約有五六米見方,但是池子裡總共有印度人、藏人、臺灣人跟一個愛爾蘭人。那個愛爾蘭青年說他本來以為我是藏人,他在這個小村已經待了兩個禮拜,每天就是泡溫泉,然後出去健行,或者看書。真是愜意的生活,Vashist 的確是個舒服的地方。我住的旅館(那個愛爾蘭人推薦的)一推開窗戶,就是壯闊的雪景,而且只要覺得冷的時候,就走幾步路去泡溫泉就好了。對於 Vashist 你幾乎沒什麼好苛求的了,不時還會有印度教的慶典,看來這間廟似乎是「香火鼎盛」。

Vashist 雖小,但外國人倒是不少,這恐怕也是拜 Lonely Planet 指引之賜。有天我在路上被一個跑單幫的拉去看貨,不外是一些衣飾之類,但我啥都不買之後,他竟然開始跟我推銷起大麻來了,這裡離 Kullu Valley(印度盛產大麻的地方)不過一百多公里,果然還是有大麻的蹤影。在 Vashist 讓我的精力恢復了不少,因為這是個能讓人全然放鬆的地方。後來我又往北坐了一個小時的公車,到了一個叫 Solang Nullah 的小村,海拔大約三千米吧。這裡只有幾十戶人家,但是在滑雪旺季的時候,還是會有不少遊客。現在已是冬季的尾聲,不過還是有零星的遊客來這滑雪,但整棟的 guest house 就只有我一個房客。旅館的主人是一位六十六歲的老先生,他真是把全副心力都放在我身上了。

我的房間有一個復古式要放木炭的暖爐,當然復古是對我們來說,對他們來說是很實用而必備的東西。我房間的浴室的熱水器似乎也是唯一正常的,他要洗澡時,還得跑來我的浴室洗......。而太陽下山後,我如果不是在被窩,就是在暖爐邊跟他聊天,一種我稱之為「關鍵字聊天法」,他會一些簡單的英文單字還有數字,就這樣我們還是能哈啦幾個鐘頭,真是不簡單。晚餐也是他親自下廚,我幫點小忙,不過我在想應該把高山爐頭帶來的,因為用炭火燒實在是挺慢的,六點開始煮居然要煮到八點多,而這一頓不算豐盛,但倒是蠻有「風味」的。

隔天他推薦我去走一條健行路線,於是我一大早帶了些乾糧就出發,路上的景色相當怡人,但是走著走著,積雪竟變多變厚了起來,我也開始後悔沒有穿登山鞋來,穿涼鞋走起來實在是蠻滑的(也蠻冷的...)。這就算了,後來居然開始飄雪,我可不想在此山難,所以開始往回走,終於雪變成了雨,積雪又變成了泥路,回到了旅館,主人看到我一副你怎麼這麼狼狽的表情......。

我看了一下暖爐,請他幫我燒些炭火。
「Nice snow?」
「Yes, a lot of snow. I like it.」我笑著說。

Taipei to Delhi

之前寫的印度遊記,最近有一些來自印度的消息,讓我又懷念起這個地方。僅僅半年,卻好像已經過了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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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航班機到達德里的時間是凌晨兩點多--一個很尷尬的時間。我本來打算在有冷氣的機場睡到天亮,然後再到炎熱的德里市區。否則在這種時間,即使是政府公營的 prepaid taxi 都不一定安全,會被司機載去哪裡宰了都不知道。但躺在椅子上沒多久就有人跑來跟我聊天,他是來機場接朋友的。接下來在印度的日子裡,經常有人來跟我搭訕,除了少部分掮客外,大部分是一般的印度民眾。即使只會說一點點的英文,他們還是會很努力地想知道你從哪裡來,叫什麼名字,然後跟你熱情地握手。這時我總會覺得自己要是會說 Hindu 語就好了。因為責任是在於我不會說他們的語言,而不是他們說不好英文。另一方面,英文在印度已經形成一種晉身菁英階級必備的語言。印度的語言問題很複雜,暫且不詳述。無可避免我的身份是個旅人,但這樣就夠了,我並不想被誤以為是菁英階級。

差不多睡了半個小時,我發現蚊子實在太多了,這樣下去可能會先得到瘧疾吧。不如去搭計程車,還未必會被宰掉。問了一下 prepaid taxi 到德里火車站的價錢,Rs260,(Rs1約等於NT0.75),有點貴。正在考慮時,突然看到公車,上面還有司機,真是太好了。可是上車後發現車上沒有其它乘客,跟司機雞同鴨講了一陣,一個計程車司機上來公車跟我說「只有你一個人,公車是不會開的。搭我的車吧,只要Rs100。」他話還沒說完,公車已經在開動了。我心想他真是睜眼說瞎話。

沒想到才開了五分鐘,公車就在一片荒湮漫草旁停了來,然後司機要我上去那裡的另一輛空的公車。我不是很懂這樣有什麼意義,但問不出個所以然,總之他沒打算載我到市區就是了。這時周圍站了七、八個人,一邊盯著我看,一邊用 Hindu 語像是討論什麼事的。我心中狐疑,奇怪,他們都不用睡覺嗎,現在可是凌晨三點多呀,難道他們在討論怎麼宰我嗎(抖)。漫長的十分鐘過後,有個人似乎獨排眾議了,他拉著我,指了指機場的方向,要我走回去。好吧,於是我又回到了機場。這時又有個司機來跟我說,US$2 到市區,要不要?這時實在有點累了,他「看起來」又像個好人,於是我就決定上車了。當然,整趟旅行下來,我已經知道看起來是不是好人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人跟你有沒有利益相關。而這時我還沒有深刻的體認……。
上車後司機就開始跟我聊天,除了問些基本問題,還說他有個兒子跟我差不多年紀等等,我心想他應該是個好司機吧。突然他問我「This is yourfirst time in India?」我順口回答 yes,但馬上就知道我說錯了。他先說第一次來印度要注意安全,尤其在德里,Agra這些地方。然後接著說你不該搭火車,巴士更有彈性之類的話。由於口音跟精神不濟的關係,我也沒有把他的話聽得很仔細,只是他說要打電話叫他兒子起床讓我覺得有點怪......(會不會太早起了?)結果不一會,車子居然停在暗巷中的一間 Travel agency。打死我都不相信你是二十四小時營業。裡面有四個人,雖然睡眼惺忪,卻仍大力遊說我買他們的套裝行程,跟他們扯了半天後我已經想走人了。
「I'll take train to Agra. It's cheaper.」我意興闌珊地說。

「How much do you think?」問我火車票多少錢?我又還沒買。
「Maybe Rs200 or 300.」(真正的價錢的確差不多這樣)

結果他居然面露兇光地說: 「Rs200? Do you think India is a cheap country?」

剛開始我沒聽懂,於是他又更大聲地說一遍,像是要掀桌而起的樣子。我見苗頭不對,推開門就走了出去。這時外面一片漆黑,只有幾隻野狗在附近亂吠。正在想「shit,這裡是哪裡?」時,後面有人追了過來,原來是司機。

「I'm sorry. I'll take you to the train station. 」

「......」沒別的辦法,於是我又上車。他又繼續說:
「Don't worry. You are my son's age. I will not hurt you.」

「......」
終於在凌晨五點時到了火車站,結果他跟我要五塊美金:

「Because I took you to the travel agency. It took more time.」
不過我跟他說我並沒叫他去,所以堅持只付原訂的兩塊美金,最後他還是同意了:
「Ok, you are like my son, so I only take $2.」

好不容易到了德里火車站,剛要走進售票間買票,門口就有個人跟我說,外國人要在二樓買票。我半信半疑地到二樓,但那裡只站著一個人,指著旁邊的牌子對我說,這裡九點才開喔!你現在只能到對街的XXX訂票。然後他又熱心地拉我過去。沒意外地,又是 travel agency。當他還在假裝打電話要說火車票已滿時,我已經揚長而去。這次我穿過了重重人牆,不理會耳邊傳來的 Hello 跟"con ni chi wa",到了售票口,買到了車票。

終於在清晨六點鐘,抵達印度後的三個小時,我搭到了前往 Agra 的 Shatabdi Express。

11.08.2005

太魯閣國際馬拉松

去年跑太魯閣的感覺是,如果臺灣的馬拉松一年只跑一場,那就應該是跑太魯閣。不過據說因為地震的關係,今年的路線不得不更改,所以遜色了許多。有大部分的路段都是在台九省道,只有最後五公里的部分有進入太魯閣峽谷,只希望明年還能改回原本的路線。

當天的氣候一大早就豔陽高照,本來以為應該可以寫意地跑完二十一公里,不過實在太熱了,一路上不止要努力地灌水,體力下降的速度也很快。剛起跑時人潮洶湧,一路上的人都很多。到了台九省道那一大段,真是跑得「一切盡在不言中」,景色沉悶,烈日當空。這時心中的黑天使跟白天使也在不斷地交戰中......

黑天使:「不要太勉強了,要是中暑就不好了...」
白天使:「你又想中途放棄了嗎?要堅持下去啊!」
黑天使:「你看那麼多人都用走的,就休息一下吧。」
白天使:「一停下來就很難再跑起來囉」

這時候真是慶幸自己不是報名全程的,不然不必等黑白天使分出勝負,我可能就先爆了。幸好最後五公里處還是有進入峽谷區,讓高山大水阻擋了大部分的陽光。但是這幾公里路感覺起來格外漫長,哲生也是這麼覺得,我們甚至以為里程數算錯了

最後的一段路是砂卡噹隧道,終點就在出隧道的一百公尺處。但是這個隧道的特色就是很長,而且蜿蜒迂迴。一進隧道是就不斷地盼望著出口的光線,但偏偏左彎右拐,遲遲見不到出口。那種感覺不禁讓人想起電影 The Professional 終極追殺令中,Leon 在大混戰之後,在地下室看見外面光線的場景。還好我不是Leon,最後沒有倒下,終於抵達終點。最後的成績是一小時五十七分,279名,應該是有前十分之一。不過原本想跑進一小時五十分的企圖還是失敗了。

接下來就是十二月初的 Okinawa 馬拉松了,跑步跑到還去海外遠征好像有點誇張,不過就順便去當觀光客吧,當然最大的目標還是跑完全程。

這次在花蓮沒有久留,當天就回宜蘭了,順便跟老爸吃個飯,跟他也半年沒見面了。不過他的日子,至少表面上看來,過得是挺悠閒的,每個月都跑去國外潛水,原來他有潛水的教練級執照,這我倒不知道,還得意地說他可以潛到多深。明年又要去不丹跟錫金逍遙,他去過的國家已經比我爬過的山還要多了,我卻還是得每天苦哈哈地在辦公室寫程式 orz。雖然我們向來不太熟,不過有時候,我倒還蠻能了解他的一些想法的。如果他不是我爸的話,我們或許也會是不錯的朋友。

10.30.2005

Do NOT finish

剛開始會想去跑澎湖國際馬拉松主要是想去玩,我沒去過澎湖,心中的幻想是,沿著海岸線前進的浪漫畫面,浪濤還不時地追逐著你來(當然後來發現不是這回事...)。剛好公司的慢跑社新成立,我就問社長 Eric 想不想參加,最後也只有我們兩個飛去澎湖參加全程 42.195 km 的馬拉松,另一個同事 Tony 則是參加三公里的休閒組。

我以前跑過最遠的距離是去年太魯閣馬拉松的半程組,也就是 21 km。當時是死撐活撐,中途偶爾還呼吸困難,兩個小時出頭跑完後覺得雙腳簡直不是自己的。

所以這次雖然以觀光為目的,還是不敢大意,跑去練了幾次,不過因為是跑操場,頗為枯燥,每次總是十來圈後就停了。就這樣到了比賽的前一天,我跟 Eric 到澎湖後租了一輛機車,觀光順便勘察路線,從馬公市出發後,騎了二十幾公里才到跨海大橋,也就是全程馬拉松的折返點,雖然橋上風景不錯,但心底頓時涼了半截,因為剛剛騎車的距離好像蠻遠的,但是明天可是要用跑的呀......後來我們一路騎到西嶼燈塔時是下午六點多,天色也暗了,週遭一片荒涼,只有附近的軍營裡有稀疏的人聲。而燈塔在亮暗之間轉動。這時冷風凜冽,濁浪排空,頗有幾分阿根廷火地島的況味。(什麼?你問我有沒有去過火地島?你不知道有個頻道叫國家地理嗎...)

後來在黑夜之後我們又去了一級古蹟的西嶼西臺,嗯,晚上去真是個訓練膽量的好地方。整個碉堡如蟻穴般曲折蜿蜒,伸手不見無指,白天來看的話,應該很壯觀吧。後來騎回馬公後,覺得還挺累的。晚上報到時拿到秩序冊一看,五千多個參加者中,跑全程的只有一百多個,半程也是幾百個,最多的就是十公里組跟三公里組。看來會千里迢迢來到澎湖跑全程的人,實力應該都不差才對。不過最後發現這句話只對了一半。為了明天的比賽,星期五早早就睡了,很幸運地我沒有失眠,幾乎是在最佳狀態之下。

隔天下午三點起跑,後來覺得這真是個鳥時間,因為一路跑到晚上去了。偏偏又有很多寂寞的路段。剛起跑時人潮洶湧,所以剛出發時得小心腳步,以免跟別人碰撞。不久經過十公里組的折返點後,人潮終於少了一點。這時我的右腳居然不太舒服,所以只好放慢速度。然後看到一個中年老頭的速度控制得不錯,也跟我差不多,我就跟在他後面。沒想到他在半程組的折返點就折返了,原來他是跑半程的,於是我就開始孤獨地一個人前進。這時候隊伍已經拉開,前前後後的人不多,又進入比較荒涼的路段,很容易心神就開始渙散。遠遠望見高大的風車徐徐轉動,以為自己是陳.吉訶德…想太多了,左腳踝居然開始痛了,真是不好的預兆,只好再降一檔。

全程的折返點真是有夠遠的,而且一上跨海大橋,海灣之中毫無屏障,海風在後面簡直是用推的讓你前進。但心裡覺得不妙,因為等會折返時就是超強的逆風了。

果然一過折返點,跑沒多久,我就放棄跟逆風對抗了,用走的好像也沒慢多少,於是就這麼走了兩三公里,這段時間覺得雙腳痠痛難耐,結果要開始再跑的時候,右腳居然抽筋了!真是大事不妙,只好繼續走。這時天已經暗了,我往前遠遠地看見一個人影,往後也遠遠地看見一個人影,除此之外,杳無人跡,沒有車子,沒有房子,沒有裁判,到底人都跑哪去了呀,難道我是最後幾名了嗎。狂風仍舊在耳邊呼呼地吹,兩旁雜草叢生,這時的我真是又冷(只穿背心)又累(這當然)又餓(吃太少),已經跑跑走走三個多小時,簡直就像我要活下去之馬拉松版,左右腳還不時會抽筋一下。有好幾次我停下來坐在路邊,心想自己怎麼會在這種鬼地方,要是不見了也沒有半個人會發現。我花了兩個小時跑完半程,但從半程到 30 km 處卻花了一個半小時。

差不多在 32, 33 km 處,終於經過了救護站,遇到了溫柔的護士阿姨,她呵護地說「這麼辛苦,別跑了嘛,以後還有機會呀,坐下來休息吧。」一時心防瓦解,我就放棄了 orz。休息了半小時後,殿後車經過,我就上了車,這時車上大約有七八個人,個個臉色枯槁,面有菜色。殿後車專門跟在跑最後的選手後面,如果選手放棄,或是超過六小時的完賽時間,都會被請上車。

我是最後上車的人,老實說如果知道要在車上龜這麼久,我用走的也可以在六小時內走完,我只是想早點回去吃熱呼呼的牛肉麵......我在車上一直看著殿後的那兩個人(中年人吧),跑到姿勢變形,而且每逢水站、海綿站必蹲下來休息,但還是不願放棄上車來,只要一句話,他們就可以舒服的躺在車裡。

我突然覺得殿後車是個牢寵,我卻自願把自己鎖在裡面。我可以繼續跑的,卻選擇放棄。雙腳的極限也還沒到去年太魯閣的程度,我的呼吸也很正常,一路上也沒喘過。但我甚至,沒讓狂風與黑夜覺得我是個可敬的對手。

你怎麼會在只剩不到四分之一的地方放棄呢?這是我後來在車上一直在想的。

最後那兩個人,終於在五小時五十九分時通過了終點,在最後一分鐘前振臂歡呼,彷彿是莫大的勝利一般。這時車上有個人說「我們總是佩服第一名,但是我今天才知道,最後一名也很不簡單。」

我想我懂他的意思。後悔徒勞無益,我要記住他們兩個人的背影。

PS. 我的同事 Eric 跑了三小時四十五分,拿了我們這一組(20-29歲)的第二名。我問他怎麼會對馬拉松有興趣?他說因為去美國出差了三個月,回來後胖了十公斤,想減肥所以開始慢跑,後來乾脆弄個慢跑社,參加馬拉松只是讓自己的練習有個目標。四個月以來他幾乎每天跑十公里。這次他跑到三十公里處時肚子痛,還去拉了一下肚子。而且因為眼鏡的關係,臉頰摩擦的地方都破皮出血了。但是跑完全程的成就感,讓他一點都不在意了。

下個禮拜則是要去參加太魯閣馬拉松,Eric 還是跑全程的,我是跑半程的,可惜不能改組別了。

10.22.2005

人世無常。

剛剛下班回家後,突然接到老媽的電話:「你知道阿義死了嗎?」

阿義是大我兩歲的表哥,大阿姨的第二個兒子,在海巡署工作好幾年了。他們家也在南澳,離我外婆家不遠,所以小時候常跟他們玩在一起。他們家裡務農,總會種很多農作物,像稻米、花生、西瓜、香瓜等等。每年夏天,就是最忙的時候。但是他們偶爾也會來幫忙我和我外婆,因為田地雖小,人手更是少。

有時候外婆生病住院,家裡沒半個人時,我就會去住他們家;每年過年時,我也會去串門子,以前我跟他喜歡下棋,他們家就他愛下棋,而我剛好是他最可敬的對手; 他小時候就想當警察,後來進了海巡署去抓走私,也算是半個警察。今年年初我跟老姊(就是他親姊)要搬家,他剛好休假,就被我們徵召來當助手。

這就是我最後一次看到他。

他跟朋友半夜約在蘇澳港會面,也許因為視線不良吧,倒車倒錯方向,掉進了海裡。那一瞬間,他朋友遠遠看到,還撥了手機給他跟他說你弄錯方向。我表哥回他: 「來不及了,我已經掉下去了。」一個多小時後,他的屍體被找到。

深夜的大海裡,會是多麼地冰冷。

10.13.2005

孤獨的起點

友人 C 的西藏行照片中,有一張的他正好凝視著窗外,我問他
那時在看些什麼。因為除了山之外,還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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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nitnal,你曾說,如果自由有一個終點,那一定是在遙遠的喜馬拉雅山腳下。

許多年後的某一天,我啟程出發。我打開我的筆記本,因我無法不寫下在瀘沽湖上的那一夜,摩梭朋友們放開嘹亮的歌聲,划著豬槽船劃開溫潤如玉的月色;我也無法不寫下在香格里拉聽到的傳說,因這必是你最愛聽的故事。這裡的每一刻都如此美好,讓人彷彿有你就在我身邊的錯覺。

Ecnitnal,我曾夢想跟你一起來這個地方。冬天我們誦經,春天我們播種,夏天我們打獵。看那屋舍散落在橫斷山脈之間,各自有著一方流水,一畦耕地,還有我們一直在尋找的,一片寧靜。

而這泥土的氣息如此熟悉,我說我前世必是個獵人,而你是伴我身旁的狼。待到年華老去,我將屈膝盤據在獵戶座,而你是那耀眼的天狼星,隔著雪山我們相望。

Ecnitnal,但你已不在。而蜿蜒的路也終於爬上了青藏高原,一路往雪線伸展而去。路在納木錯先轉了個彎,遠處的念青唐古拉山千年的倒影依舊,曾經見證多少誓言?

高原上稀薄的空氣讓人的腦中只能保留最純粹的思考:我吃力地行走,努力去記得要告訴你的故事:藏人如何在此生知足地活著,為著來世虔誠地活著。假如真有來世,我們是否能夠再次相識,卻不曾離別?

因我從沒料到,重逢竟是自由的代價。記下來的故事,永遠也無法說給你聽。

天色迷濛,絨布寺外褪色的旌幡在強風中不住翻滾,而我終於踏上了雪域。Ecnitnal,在這裡,世界絕頂的山脊之下,我終於知道,自由不會有終點,因為我找到了自己,卻失去了你。

如果孤獨有一個起點,那也一定是在這,遙遠的喜馬拉雅山腳下。

10.10.2005

旅行的意義

這是友人 S 告訴我的故事,他很喜歡陳綺貞那首「旅行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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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應該是夏天的最後一天吧。

女孩背著吉他,在街上遊盪,腦中想著卻是待會要彈奏的曲目。「我怎麼又忘了第一首歌的詞...第二首歌的和絃抓得正不正確?我的歌聲迷不迷人?」她參加過許多的演奏會或比賽,卻不曾像今天這麼地緊張過。抓著吉他背帶的手,微微地滲汗。

但是觀眾卻遲到了。那唯一的觀眾,男孩到的時候,女孩的腦中已經把整個流程想過好幾遍。

「那我們就開始吧。第一首歌是什麼呢?」男孩問。「旅行的意義。」女孩開始彈起前奏。

你看過了許多美景 你看過了許多美女.....

「我忘詞了...」她還是忘了。「喔,沒關係,你想一下。」男孩微笑地說。

你迷失在地圖 上每一道短暫的光陰
(也是在迷失的路上,我才遇見了妳)

卻說不出你愛我的原因卻說不出你欣賞我哪一種表情
(我欣賞你,要出發時的表情)

卻說不出在什麼場合我曾讓你動心說不出離開的原因
(我喜歡遠遠思念妳的距離,我需要距離來讓我保持清醒)

你勉強說出你為我寄出的每一封信都是你離開的原因 你離開我就是旅行的意義
(我們各自在旅行之中,尋找適合自己的距離)

後來女孩又唱了幾首歌。

「妳大約什麼時候回來?」「應該是冬天吧。」「那裡會下雪吧?」「是呀,我大概會被困住吧。」女孩笑著說。「你會來救我嗎?」

就在這時候,夏天終於結束了。秋天的風開始無可遏抑地蔓延開來。

10.05.2005

蔣勳

今天公司剛好邀請到蔣勳來演講,讓我終於能一睹這位我向來很喜歡的作家、詩人及藝術家。最初,我接觸到蔣勳的方式就不是從他的作品,而是從他的聲音開始。

記得那時候正是聯考前的高三,在我晚上挑燈夜讀的時候,總是喜歡聽著廣播或音樂。某次偶然間剛好轉到警廣的電台,就是蔣勳跟朱顏主持的一個談話性節目。後來查到這個節目叫做文化廣場,談話的內容倒是包羅萬象,例如公民社會、古根漢的博物館等等。對我來說,他講的東西,對我是種刺激,總是能讓我去發現生命或知識上的不同面向,而不只是單方面的接受訊息。

今天在聽他演講的時候,我就坐在離他很近的第二排,又彷彿回到七年前高三時躺在床上,聽著他的廣播的那段日子。這段聲音的記憶,一直到現在才又被喚回來。他的演講沒有政治家的激情煽動,也不會如某些暢銷書作家去故作幽默:平緩而流暢,每一段落都能引發你更多的思考。

他今天講到人的五種感覺:視覺、觸覺、嗅覺、聽覺、味覺。關於這五種感覺的歷史、意義還有記憶。我過去也有類似的想法,但卻是片斷的。他的演講中演繹及歸納的過程也一步步在幫助我拼湊。只是為什麼自己的思考無法同樣地有系統呢?我想有幾個原因:第一是想得不夠深入,線索總是藏在表面之下;第二是敏銳度不夠,所以會無法感受到某些線索;第三是以為理所當然,反而阻斷了許多的可能性。

聽他的演講跟看他的書,收穫真是截然不同。

9.28.2005

我的閱讀歷程

最近在書局裡看到一些在介紹經典書籍,或是怎麼讀它們的書,例如卡爾維諾的《為什麼讀經典》。於是我就開始回想我從小到大看過的一些書。這個回想其實還蠻有趣的,因為從所看的書可以發覺自己的一些改變,而原本可能並沒有察覺,所以就順便記下來。

最初的時候--幼稚園,就是看漫畫書而已。那時候有一整箱的小叮噹,平常沒事就會坐在阿姨家的陽台跟表姊一起看漫畫,不過那箱漫畫後來還是被丟掉了......。但是喜歡看漫畫的習慣一直到現在都還有就是了。

國小時家裡沒什麼書,我記得有一本《人性的弱點》跟白先勇的《台北人》,但是我看不懂。台北人一直到大學我才仔細地讀一遍。另外還有成語故事的書、一些汽車雜誌(我第一本看的是1989年10月份的汽車購買指南)。另外還有一套中國歷代詩詞選我蠻喜歡的。學校的圖書館不大,但是有幾套書蠻不錯的。我在學校看完了《吳姐姐講歷史故事》、《兒童的百科全書》、《大英百科全書》,以及亞森羅蘋及福爾摩福全集,我一定是當時學校裡借最多書來看的人,因為學校只有兩百多個人,誰常去圖書館我相當清楚,呵。不知道為什麼那時候喜歡看百科全書,不過後來一直到國中高中唸歷史地理甚至其它科目時,都覺得不陌生,大概是百科全書的功勞吧。

國小時舅舅還有訂好幾年的《大地地理雜誌》,應該是從這時候開始,就對這世界的其它地方有著莫名的嚮往吧。

國中時開始喜歡蹲書局,這時候主要看的是翻譯的國外經典小說,像什麼小婦人、基督山恩仇記、湯姆叔叔的小屋、雙城記等等有的沒的。金庸也是這時候看完的(除鹿鼎記外),這要感謝翔瑜的贊助,讓我們上課時也可以練功,不會太無聊,呵呵。另外柏安則是贊助全套的莎士比亞,我也不曉得為什麼當時會想看這種東西......。

高中時開始喜歡看科普類的書,像天下那一系列的,還有淺藍色封面徐氏基金會出的一系列的科普的書。其實徐氏基金會這套書還蠻深的,像什麼費曼物理學,甚至還有寶石鑑定的,當時候大概都只是翻一翻吧。另外喜歡看一些科學家及哲學家的傳記。有個出版社出很多文哲學家的傳記,像叔本華、羅素、狄更斯、康德等等,那時候買了很多,有些好像到現在都還沒有翻過 :p

大學看的書都比較偏向文學類,包話散文、詩及小說。比較現代的例如沈從文、白先勇、余光中、洛夫、張愛玲、李銳等等。其它大概都是修課的需要另外去找來看的課外書。基本上這時候已經不太看科普書了,也不喜歡看翻譯的國外經典小說,因為立志要看原文的(結果導致閱讀數量大減,呵)。大學修的一些古典詩詞的課,還有西洋文學的課對我欣賞文學的幫助很大。

大學後期一直到研究所開始會看商業類的書,以前我是從來不看商業類的書的。不過差不多有兩年的時間,我幾乎是只看商業類的書。

畢業後到現在,看得比較多的大概是旅行探險類的,尤其是馬可孛羅出的那一系列,著實有不少好看的經典。不過現在空閒的時間不多,想把這個系列看過還要很長一段時間吧。其它方面的書,例如建築、藝術之類書雖有涉獵,但是還沒到一個系列,基本上就是順眼就讀,也沒什麼章法。

9.27.2005

溫度

這個禮拜回宜蘭,天空照例還是下點小雨。

因為腳傷已經好了八九成,所以就想說去慢跑一下。其實我並不是個很喜歡慢跑的人,尤其是跑操場的話,我覺得還蠻無聊的。但如果是在景色不錯的地方,跑起來就會很舒暢。

後來仔細想想,宜蘭適合慢跑的地方還不少。如果想跑沙灘,有些沙灘甚至還可以觀賞水鳥;如果想跑山路,也有曲折幽靜的山路;我家附近的宜蘭河河岸也是碧草如茵。後來我去也是離我家不遠的龍潭湖跑,湖的一圈差不多是三公里。剛開始覺得腳的肌肉有點緊繃,太久沒跑步了也很快就累了,不過因為湖光山色,還是跑了一圈回來。

心有餘力的話,一邊跑其實一邊可以想很多事情,不過這一次的心情很單純,只是覺得可以感覺到雨滴,看到湖面的波紋,是一件很棒的事。

還有溫度。溫度總是在我的記憶裡扮演著隱形的書籤。有時候是某天清晨醒來,有時候是一陣涼風吹來,就會想起好像很多年前的某一天,這個溫度也曾經出現過。然後你就會開始回想,那一天,是誰跟你在一起,在哪裡,記憶就一環扣著一環汨汨流出。

溫度不會消失,所以有些事情,怎麼也忘不掉。

9.10.2005

追尋

對我來說,到底能不能到達彼方的目的地並不重要。我只希望我在這一路上遇到的人,相知相惜,能讓他們快樂,或盡我之力幫助他們。過程對我來說比目的重要,過程也能讓目的變得更有意義,過程有時候就是個目的。有時候這就像登山,攻頂的那一刻並不是最重要的。你記得路上的松香,飄落的花蕊,腳下的鬆軟的雪地。最後在巔峰之上,你最想做的事就是回味。有時候你累了,無法再前進,但記憶卻不會被抹去,只要你曾經努力去珍惜一路上遇到的一草一木。即使我能坐直昇機登上聖母峰,我也不願意。因為我錯過了太多,我將會對自己的存在感到懷疑。

.........

我還記得從雲南中甸出發要到拉薩的路上,我最懷念的,是一個叫做鹽井的小地方,房舍沿山坡迤灑開來,濁黃的江水則是在山谷中滾滾而下。剛抵達拉薩時,心裡是很雀躍沒錯,但不知道為什麼,後來一直想起的,還是這個地方。

對於一個驚鴻一瞥的地方竟會有類似鄉愁的感覺,就像你對一個生命中的過客難以忘懷一樣。

阿富汗少年

這是前幾天在國家地理節目看到的一個節目,影片拍攝的時間是在塔利班政權被敉平之後,地點則是在著名的巴米揚大佛遺跡附近。巴米揚峽谷鄰近興都庫什山,平均海拔有兩千五百公尺高,過去曾經是東西文化的交通要道。儘管佛教的影響力在當地已經衰微,但在西元二至七世紀的時候,這裡曾經是興盛的佛國屬地。

這部影片的主角是個小男孩,從他那個住在巴米揚大佛附近洞窟的家庭開始說起。因為戰爭的關係,他們的屋舍被毀壞,只好住進洞窟裡,食物的取得也有困難,但他們卻必須在這裡度過春夏秋冬。他們依然堅強地面對生活中的許多考驗,也會享受難得的快樂。

影片看起來的感覺很貼近他們的生活,聽著銀幕上的老人遙憶過去平和的美好時光時,很像他正對著你說,而且眼角還泛著淚光......。從 1979 年蘇聯入侵阿富汗之後,他們就沒過好日子過了,但是他們仍然得掙扎地尋找生存之道。

不知道為什麼,看完之後覺得自己的生命相當輕飄飄地,似乎沒什麼重量。

鏡頭拉遠,綿延的興都庫什山脈白雪皚皚,好像從來都沒有改變過似的。

9.06.2005

過午不食

明天公司為我們辦的健康檢查,我是下午的梯次,所以從早上七點後就不能再吃東西了。一直撐到檢查完應該會很餓吧。

為什麼標題叫過午不食呢?因為我前陣子看了一本書,書名是西藏旅行記。內容是一個日本和尚河口慧海在十九二十世紀之交時,去西藏旅行六年的記錄。這本書很好看,心得改天再寫。我想到的是河口他有個習慣,那就是過午不食,而且就算在耗費大量體力的旅行中,他還是謹守這個原則。我覺得這是很難做到的事,只要一天我就覺得快餓昏了,但他卻能夠始終如一。我想也就是這種意志力讓他能夠完成這趟旅行吧。我們總是說我們有些什麼夢想,但是往往不了了之,就是因為無法堅持下去。有時候,甚至連第一步也踏不出去(這就比較不是意志力的問題,比較像是我昨天所寫的狀況)。

我在 Naipaul 的書中也看到過一種說法,就是素食者是意志力是比較強的,因為他們經常要克制自己對其它葷食的欲望。我還蠻信服這種說法的,儘管他們的初衷可能只是基於宗教上的理由。

我承認我不是個意志力強的人,所以後來我還蠻想試試看當一陣子的素食者,不過一直沒有實行。但在這之前,我得先找間好吃的素食餐廳才行 :P

9.05.2005

不役於物

上禮拜買了新手機,是一台 PDA+手機。

怎麼會突然跑去買呢?畢竟我的手機也還算堪用。大概是看了一些介紹,然後在衝動之下就跑去買了。有了新玩具,就會小心地保護他,或怕刮傷或怕摔到;就算有一天它老舊了,還是會怕弄丟或弄壞。

擁有了某些東西後,我們就會害怕失去;如果害怕失去,就會變得脆弱。

如果有一天,心中突然出現一個聲音說:該出發了。那個時候,有什麼東西是你放不下的?

只是不一定會有那一天,因為人總是喜歡待在自己熟悉的地方,跟自己熟悉的人相處。那也沒什麼不好,生命有很多種存在的方式。

儘管這個世界已經沒什麼地方還沒被探險家踏足,但是我們自己的心裡卻還有很多地方是空白之地,我們甚至不知道它的存在。我只是覺得我應該去走走看,或許在極限之內,或許在極限之外。想去,因為沒有別人能到得了,因為,借用 Mallory 的名言:Because it's there.

1.11.2005

荒村的老人

這個禮拜回宜蘭, 無聊亂翻之下看到一篇以前自己寫的作文, 是國二的時候寫的, 覺得還蠻有趣的. 這種東西只要隨便搬個家很容易就不見, 於是就把它打上來留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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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冬天好冷--一位坐在球場旁的老人認為。他不懂什麼溫度效應、臭氧層破裂,他只顧享受眼前這根煙:曬乾的菸草包上一層沾過油的牛皮紙,或塞點棉絮、樹葉什麼的。這是他所能得到的東西最好的,身後的那個竹簍,裡面有些破衣服、一罐空的臺灣啤酒、一團紙和他到處採來的鬼東西。

我忘了我是怎麼認識他的,只知道我很小的時候他就很老了,兩眼深陷,臉上的皺紋比江蘇的水渠還密--那是智慧的象徵,我猜如果我聽得懂他的話,一定受益匪淺;但他最吸引我注意的還是黥面,在這個山地鄉並不多見,就連年輕的山地孩子也沒幾個認識他。

幾年前職棒開打,我迷上了棒球,於是我特地在南溪河床尋了根棒子,然後找到他在山腳下的草屋,裡面什麼都沒有,原住民最喜歡的藥酒,一穗穗的玉蜀黍及一甕甕的醃製蔬菜都沒有!我懷疑他怎麼過生活的,魯賓遜在孤島上也沒這麼「陽春」。我示意請他幫我削根球棒--也許他不知道平麼是球棒,不過他腰間那把生鏽的匕首在他手上比士林小刀都還好用。我出去偷摘粒椪柑,也不知道那家人的,我留了一半給他吃,他搖搖頭。他很賣力,我看見汗珠從額頭一路路滑到他那身發黑的的藍襯衫,至少一個月沒洗!終於削好了!他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我怎麼看,那枝棒子總像擣米的木杵。以後我握著那枝棒子,就像握著一股來自銀河的力量--打擊出去!小白球又消失在一望無際的稻田裡,唉!都十幾粒了……。

有一次他從山上下來,雙腳盡是汙泥,背著他的竹簍,裡頭放了些不知名植物。他是來向我討杯水喝的,我一向不用玻璃杯裝水給他喝--他似乎患有玻璃恐懼症,他家沒有半塊玻璃窗(也許有了也安裝不上去),他總是用一截竹子來盛水。他從來不肯碰那些電器用品,電視一打開,他就嚇得奪門而出。

他最擅長的就是捕一些飛鼠,好奇驅使我到山上一窺設陷阱的情形,他只要用一條草繩,綁住幾片竹片,頭削得尖尖的,有野獸一踏入,機關一彈開,一天的食物便有了著落。不過自從那兒大興土木,建些小水庫堤防,成天怪手都在轟隆轟隆的作響,那些飛鼠就不知躲到那個山頭了!

上國中後我來到羅東,他的影子也漸漸消失在我的腦中。在某個假期,我又回到南澳,心血來潮的又去他家望望,房子還是空蕩蕩的,卻連人也不見了,只見幾條野狗踡屈在木頭邊,我知道他去那,這個世界不適合他,他只有去另外一個世界。

我會記得我曾有這一位朋友,他特立獨行,避世而居,在這個大時代的潮流中顯得格外的突兀。